“嗯。”东平王肯定她的猜测，“那场反正之后，龙大人的弟子们都从地下浮了上来，陛下顺应民意都给他们安排了官职，继续为朝廷效力。”
“幸好。”兰烬落舒一口气，“幸好他不是个坏人，否则岂不是赶走了一群狼，又来了一窝毒蛇。朝廷还是被控制，那可猜是真正的祸患呢。”
这句话仿佛说中了东平王心中的某个点，他略微诧异地看了兰烬落一眼，语气却不变，“说起这个龙大人，的确是个该被尊敬的好官，为国家为百姓除了这么大的毒瘤，理当得到重赏，为他效命的人也该得到重用才对。熟料龙大人却自己上书皇上，说不可以重蹈覆辙。所以将他大部分弟子都被调到下面任亲民小官，只有少数的留在重要官职为朝廷效力。”
“这样吗？”期望中的圆满大结局并没有出现，兰烬落有些诧异，然而想了想，很快又明白过来，信服，“也是。耗费了十几年扳倒恶势力的人，按说是该有这样的觉悟的。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。在这过程中他逼不得已依靠了多少势力啊。这些人参差不齐，又有多少是另一部分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。刚赶走了狼，又来了虎。国家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。他这样是对的――不用被别有居心的人惦记利用，造成新的罪恶。也因为失去了被利用的机会，也不用担心会被朝廷地方甚至是反扑。龙大人明智啊。”
“没错。”东平王接过她的话，“他这一举动虽然开始不被理解，可是真正局外的人还是能够明白他的苦心的。尤其这些年，当时不能及时抽身的那些人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变化或者是不幸，百姓们才真正明白他当时明智的抉择。也纷纷开始怀念他在时候国家的清明。”
东平王说的那样正义凛然，兰烬落却听到了令她惊心的地方。她小心翼翼地问出来“他在时候国家的清明。那么现在……”
东平王温和一笑，解释“反正之后一年的时间龙大人就请辞告老还乡了。如今含饴弄孙不问世事倒也乐得自在。”
“这样啊，真好。”兰烬落舒一口气，放下心来，“我还以为好人最后遭殃了呢。也好，看来适时放手是最好的结局啊――那么图大人是少有留在朝廷中的几位中的其中一个吗？”
“对。”提到那个令人头痛的家伙，东平王停顿了一下，“图大人和如今的xx巡抚，xx县令被联名称为龙门三学子。是龙大人最重视的三个弟子。不过留在帝都的只有图大人一个。”
“……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啊。而且聪明到令人不得不佩服。”兰烬落点头，一边是满一地称赞，另一边却是很现实也很深沉的思考。
“聪明？你说韬光养晦还是及时抽身？”
“……这两个都是极智慧的地方，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――第一个倒也罢了，光第二个就不是……几乎就没几个人做得到――为了最后的目标，这一路他身上缠了多少藤蔓啊。解开？砍去？最后退去也是伤筋动骨之后。所以才说他厉害啊，能忍常人不能忍，能断常人不能断。”
东平王笑，“的确是奇才。还有吗？”
“王爷这是存心考我呢，还是只是闲聊？”兰烬落机敏。
“这里已不是朝堂，也不是本王的书房。没有什么女子不论证，你尽管说就是了。”东平王心怀坦荡地看着她，也清楚地知道她忌惮的是什么，“本王只当这是一个小女子茶余饭后的消遣。”
这个世界还有言论自由？兰烬落明显疑惑，然而心里面有话不说出来的确堵得难受，她索性也开了言路，“如果说他之前所做的还有人有微词，对他被百姓爱戴不服气的话。那么想明白最后一件事，保证一个人都说不出什么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东平王对兰烬落的聪慧很感兴趣。
“他离开之前安排下的人。”兰烬落的笑容里藏着深意。
东平王想了想，很感兴趣加虚心受教的样子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龙门三学子……”兰烬落用她那现代人的智慧冷静地分析着古代人的战术，一字一句那么笃定，“一个是父母官，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，了解到最真切的民间疾苦。也最容易得人心。而巡抚，以”巡行天下，抚军按民“而名，军政，民政，没有他不能巡视的。最高层式微堂的这位图大人，根本就是为了接受民意而开办的。可是真正能够告到式微堂，也没几个人吧。山高路远，没几个人值得为了自己的不出人命的小事闹得惊天动地。而且还容易引起地方官吏的不满阻挠甚至是报复。如今有了三个官员的一气，一个了解，一个传达，还有一个整理呈给皇上，得到真正的实行。将整个国家都掌握在手心里，不会有大的偏差，这还不叫厉害？”
东平王沉默，很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。与兰烬落自信好玩的表情不同，东平王的目光则是深沉的，想永夜一样看不到底。在兰烬落察觉到之前，他微微一笑，不只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说什么，“如你所说，龙大人倒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，表面离了朝廷史记上朝廷一直在他手中。”
“嗯。”兰烬落点头，像在说一件全世界都知道的也必须改认同的事情，“不过能能够让国家安定，让百姓安定的算计，也算不上什么可怕了。”
东平王轻声一笑，没有发表意见。看到他不以为意的表情，兰烬落以为他不懂，或者根本不认同他的意见，忍不住又加一句，“民为水，君为舟。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。历代当权者若能想清如此，朝廷更迭也不会这么频繁了。”
东平王看她，赞赏，“我说过吧。你比许多当政者想的都要长远。真可惜你身为女儿了，若是男子为国家效力，封侯拜将是少不了的。到时候谁还记得什么龙门三学子――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少了，所以出来一个才会被人们顶礼膜拜成神的。”